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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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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玉芍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想立刻讓她蘇醒過來卻是需要時間的事。

體力消耗過大的玉芍昏昏沈沈地睡了一日,待身體機能自我修覆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逐漸開始生了夢境,也才逐漸對外界有了些許的感應和知覺。

只不過,德宗雖然是她的夫婿,但畢竟還遠稱不上是她所愛的人。

玉芍這輩子,見過太多用擁權位的男人的醜態,早就對男女之事生出了厭煩,至今也沒真心喜歡上哪個男人。

故而那皇帝老兒抱著兒子在玉芍身邊又是叫又是喚的,玉芍偏是不為所動,感覺像是把他的聲音都給屏蔽了似的,徑自沈浸在自憐自傷的夢境當中。

向來疼惜玉芍的高太後後腳也隨著德宗一道趕了回來,可見玉芍睡了一整天都還沒醒,便坐在床尾抹淚道:“生娃的時候出了這麽多血,又這樣不吃不喝地睡下去……這可如何是好啊?”

徐曼青起初只是站在旁邊候著,可當一切緊要的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後,她登時就跟虛脫了一般,註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只覺背上那被韓皇後以重物投擲而落下的傷口疼得鉆心。

好在一些簡單的手尾之事有其他醫侍幫忙打理,徐曼青命人安頓好那四個幫忙輸血的人,又吩咐小廚房開了小竈給他們好吃好喝地補一補。

待那些立了功的下人歡天喜地地走了,徐曼青這才扶著門邊無力地癱軟了下來。

一直跟著徐曼青的醫侍見徐曼青面色青白似有異樣,趕緊上前攙扶。關切詢問之下這才知道原來徐曼青背後也帶著傷,便自告奮勇地要幫她處理。

在醫者之前並不存在所謂的男女大防,徐曼青便也不避諱,讓那醫侍給自己看了背後的傷。

這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徐曼青褪下冬日厚重的絲綿外套之後,裏頭的貼身的白色中衣已經被幹涸的血液染成上了一道黑褐的凝色。

醫侍小心翼翼地將那層中衣掀開,露出徐曼青背上的傷口和大片的瘀痕。

徐曼青的皮膚本就白皙,如今這背後傷口雖不大,但又青又紫地淤了一大片,顯然是內傷更為嚴重一些。

那醫侍小心觸診按了按骨骼,好在因為冬日著衣甚多,厚重的衣物為徐曼青卸去了一部分的沖力,這才沒對脊椎造成致命的傷害,如今只是受了這皮肉之苦反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徐曼青實在是累極了,無論是之前身陷琉玉宮中的憤怒恐懼,還是後來為了搶救玉芍而承擔的焦慮擔憂,如今這些重擔一並都被放下了,置於一個相對安全和溫暖的環境中,徐曼青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就連後來德宗擺駕落霞宮她也沒能起身相迎。

話說德宗在殿門外看著一眾無所事事的太醫是氣得心火直起,領著一班人馬急沖沖地就想往殿內趕,可又被身邊跟著的大太監攔了下來,美其名曰是女子生產之地乃是血房,進了這種汙穢的地方怕是對龍體有礙。

無奈之下德宗只得將折太醫等人給罵了進去,他自己則在外殿候著。

折太醫等一眾太醫其實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打算。

在千金科裏,最壞的情況就莫過於產後血崩,這是多少回春聖手都束手無策的急癥。當時周婕妤的出血情況他們都是親眼所見的,在這種情況下,十有八/九是只能讓皇上見周婕妤最後一面了。

誰知進了內殿去,卻見裏頭伺候的醫侍和宮娥們正在收拾殘局,端水的端水擦洗的擦洗,完全是一幅井井有條的模樣,哪裏有半點惶恐氣氛?

那在處理些手尾事項的醫侍見自己的上司進來,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躬身行禮。可折太醫此刻卻顧不得這麽多,只見他疾步走上前去伸手就給躺在床上的玉芍搭脈。

指腹之下的脈象雖然勃動得有些羸弱,但卻規律平穩,顯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險象。再掀開被褥查看,折太醫無不驚訝地發現方才那兇狠的大出血已經神奇地止住了,玉芍身下各種染血的床單褥子也完全換了新的,乍一看來,仿若血崩之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折太醫是徹底地驚呆了,待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轉過頭去,卻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同僚也是這般目瞪口呆的模樣。

看來之前自己所看到的大出血並非是記憶錯亂,而那項氏竟然真的將這不知害了多少產婦性命的頑癥給治住了。

“難道,難道真的是胎神托生不成?”

折太醫著實無法參透徐曼青所用的方法,除了借助神力之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推脫自己的責任了。

在外頭候著的德宗在聽到折返而出的折太醫關於周婕妤母子均安的匯報後不禁龍顏大悅,細問之下卻是誰也說不清楚這徐曼青究竟是如何把人給救回來的。

經過了這兩件事情,德宗隱隱覺著這徐曼青定非常人,似是上天派下來助他的。

若非是徐曼青替太子修容之時發現了那枚致命的細針,他極有可能會因生疑而親手弒弟。屆時不僅中了這羌人歹毒的栽贓嫁禍挑撥離間不說,還會使東魯民心大亂讓外族趁虛而入。而這一回,徐曼青又出手救了他的愛妃和皇兒。

德宗的子嗣實在是不多,就算新生的小皇子是庶出且生母身份卑賤,不過這一點在自己的生母本就是歌舞伎出身的德宗看來卻算不得什麽大瑕疵。

不過,怪力亂神之事沒有證據也不能瞎說,就算這徐曼青真的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轉世,估計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還冒著窺探天機折福折壽的風險,德宗便也不追問此事了。

憐惜地看了看自己懷中抱著的來之不易的小皇子,又覺得徐曼青此刻估計是法力耗盡需要歇息故而連他這皇帝來了都未曾出來叩見。

德宗想了想,下了口諭吩咐宮中任何人不得打擾徐曼青安歇,也不得向徐曼青探問救人的究竟。他雖貴為九五至尊,但不也擔心這項氏被自己看穿之後跑去隱遁再也不出現了那該當如何?

於是在德宗這種自以為是的錯打錯著之下還真給徐曼青大大地省了事,沒再因此而掀出波瀾來。

徐曼青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但畢竟是心裏記掛著玉芍,沒睡太久便醒來了。

醒來之時,她發現自己趴伏在床上,背上的傷已經處理過了,塗敷其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藥材,大抵裏頭含著薄荷,有些微涼微涼的很是舒服。

待她在宮娥的伺候下起身換了衣服,才知道今兒一早皇帝和高太後就又過來探望玉芍了,自然也順道問起了她的情況。

徐曼青這下才把皇帝老兒給想起來,覺得無論是皇帝也好太後也好,總有些像那香港警匪片裏面註定要姍姍來遲的角色,心下多少有些莫名的氣惱和無奈,但也只得強自振作起來到內殿裏去磕頭請安。

待她問了安,高太後知道她被韓皇後為難之事。徐曼青背後的傷勢她自然也是知道了,心下對這乖巧的女子更是疼惜。

徐曼青這幾次三番地助了皇家,高太後一開始是將她當準媳婦看,後來知道她與翼王無緣倒也死了那份心,現下反而將她當自己閨女一般疼了。

見徐曼青動作之間頗有吃力,高太後連忙讓人賜了座。

原本在一眾太醫和宮人都垂手在一旁恭順而立的時候,她多少也應推卻一番做做姿態才是。但她身子實在是不爽利,便也沒有惺惺作態,直接就坐下了。

高太後抱著剛產下才一丁點大的小皇子左搖右晃地喜愛得不得了,言語之間用的都是什麽粉妝玉琢之類的形容詞,誇得是上天入地的無所不用其極。一旁的下人見因著小皇子的出生,原本因痛失太子而愁雲慘淡的內宮終於有了幾分生氣,倒也樂得輕松,便不斷地在一旁出言附和,讓多日未曾展露過笑容的皇帝和高太後都喜不自禁。

徐曼青在一旁看得有些無奈。

這小娃兒剛生出來且又是順產,分娩之時被產道擠壓五官都有些扭曲。而且現在胎毛未退眼睛也不大睜得開,皺巴巴的像個小皮猴似的,跟粉妝玉琢這種形容詞差的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雖說玉芍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但也扛不住孩子長得像父親。德宗本就相貌平平,如今中年發福圓滾滾的倒應得上珠圓玉潤四個字,可若論到俊帥,還是長相肖母的翼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男子。

徐曼青不似眾人能睜眼說瞎話地冒出這麽多溢美之詞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看眼前的一幹人等你來我往地好不熱鬧,平靜得如無風的湖面。

待眾人溜須拍馬也拍得差不多了之後,德宗這才轉過來朝徐曼青問道:“愛妃既然已經無恙,為何這麽久都未見蘇醒?”

徐曼青對此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每個人的身體和精神情況都不大一樣,醒得早些醒得晚些都是正常的。

又聽德宗苦惱道:“朕與母後都喚了愛妃許久,可絲毫未見反應。不如你來試試?”

此刻德宗內心已經認定徐曼青是與仙家有莫大聯系的人,自然是信她能夠喚醒玉芍。

徐曼青無奈,只得腦子轉了轉,想到一些良性的心理刺激法,便拿玉芍誕下的娃兒小小地做了一番“恐嚇”。

果然,原本徑自沈溺在自我意識中不願醒來的玉芍,一聽到徐曼青說要將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娃兒抱回去養,那心裏一個急呀,掙紮著就把千斤重的眼皮子給撐開了。

皇帝一見玉芍果然在徐曼青的召喚下便醒了,眼前此景更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心裏更是把徐曼青看成了天降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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